还记得小说《嫌疑犯X的献身》里,那个为了心爱的女人精心设计,将所有的罪拢在自己身上,甚至女人都不知他为她付出那么多、连名字亦只有代号X的男人吗?还有《白夜行》里,那个为了心爱的女人,不惜一再杀人的桐原亮司。
东野圭吾笔下的男人,往往并非罪行本身的负责人,他无意志,只有行动,他犹如一个被牵着线的木偶,因主人将恶行注入而开始行动,而他们的主人,往往是所爱的女人,他们为了保护她们而行下恶事,成为恶人。当犯下第一个罪行,就需再犯下第二个,那无止尽的爱,皆指向同一个地狱,得到同一个结果。爱,有时比恨更可怖。
东野的加贺恭一郎系列新作品《祈祷落幕时》,亦延续了作者对于爱的执着主题,不同的只是对象变为女儿。而一个父亲会为孩子所做的牺牲,更为凶猛更无所惧。
作为类型小说,加贺系列中的男主角加贺恭一郎第一次出场时还是一个大学生,出现在《毕业-雪月花杀人事件》里,后来他陆续出现于《沉睡的森林》《恶意》《麒麟之翼》和这一本《祈祷落幕时》。若你熟读东野的另一个系列《神探伽利略》,会发现汤川侦探有些自大,人情描述只是稍稍带过。对比起来,加贺虽然性格稍显孤僻,却亲切善良。
加贺的身世在前面几本书中都提过,父亲也是警察,母亲离家出走。在这本书中,终于揭露了母亲离家的原因。加贺在办一起公寓女尸案开始,不仅步入他母亲离家这几十年的生活,也旁观了一位父亲的爱,这两个人(自己的母亲,别人的父亲)皆是自觉失败而不愿连累身旁的人,自己再无出路,而宁可独自受苦的可怜人。
正如许多日本作家在福岛事件后直面日本核电厂公害的问题,东野在他的加贺系列中,也严厉地指责日本近年来的社会及核能问题。《祈祷落幕时》的父亲忠雄,就在未有防护、极易被辐射污染的核电厂工作,那是因杀人得来的工作。忠雄的悲剧是他因妻子的负债、女儿的未来而犯罪,他阴沉的脸庞只有在遇见同一型的沦落人时才浮现稍微笑容。可那幸福并不长久,他的悲剧依旧上演,未有落幕。
一旦你的人生往那条路走,最后结局亦不能善终。
侦探小说的阅读快感,除了一步歩的悬疑及血腥之外,那让人最后松了一口气的真相大白之外,应该还有其他。侦探小说家的野心不仅于此,尤其是有大量作品面世的东野圭吾,他的小说易读,并且有暖意。
我之所以如此认为,是因为在这个标榜“一定有人要死”的侦探领域里,东野用残酷的形式反溯出一种以死亡为救赎、以死亡为奉献的人性,这种人性是所有故事的重点,若少了这点描述,黑白分明的侦探世界就如人行走时少了随形的影子一般。我们需要影子,证明这光明与黑暗的存在。
东野的侦探小说想证明这一点,而我们都知道。